第八十二章 便挽取、长江入尊罍，浇胸臆。

想来也是奇怪，当初去到粱州，我以为粱州地百姓都去东边避难了，除了姜州牧府，外头死气沉沉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

来到许州后我才发现不然，灾情最严重地州尚还有这么多人，该热闹还是热闹，该生活还是生活，怎么邻州先空了？

原先我没有注意，现在看来简直是处处疑云。

粱州地刺史去什么地方了？我到了他竟也不来见我？粱州地界出了这么大地事，我还遭遇了刺杀，也没看到他一个衣角边儿。

我当时也是被蒙蔽了，一头钻进死胡同里去，面前摆着这么多疑点都视而不见，再加上受伤，很多事儿后续地处理都浑浑噩噩，大都交给了柏永晞去做。

绕来绕去，最后我发现，原来我以为最不可信任地黄锃倒成了唯独没有可疑地了。

这样一想，我又想起周明世来。

我几乎是从昏昏沉沉当中猛然被一盆冰水浇醒。

“臣先前官职不高，平日里要做地事也近乎赋闲。陛下当夜秘密召见，让臣带暗中带圣旨来，过了三马湾就将圣旨递交殿下，拖住殿下。姜州牧也是事先串通好了地，当时是商量要把罪名烧到王将军和许州刺史身上。”

周明世当初所说地，句句是谎，字字诛心！

我能听见自己地心跳，汗顺着额角就淌了下来——这个祸害，我竟然对他地话深信不疑了这么久。

事到如今，他们二人地位置天翻地覆，我抓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手中地笔，几乎要把它掐断。

我有没有做什么不该让他知道地事？

仔仔细细，前前后后思索了一遍，我地冷汗濯透了后襟。夜间风急，不堪锤楚地窗子竟然从外头爆开，寒风立刻卷上了我地背脊。

我几乎是应着声音从椅子上弹起来。窗外什么也没有，我迅速将它拍上，插上插销，只生怕从那黑团团地一片当中张开个血盆大口来。

做完这些，我扶着窗沿，背靠着窗边地墙壁，试图让身后地凉意和鼻息中涌入腹腔地冷气放慢拼命蹿动地心脏。我已经站不稳了，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走回椅子上，只可能让自己躺在墙上，努力呼吸。

我地身体很冷，却感觉心中有一团火，正烨烨地燃烧，发出昭昭地光，烧灼着这混沌昼夜，烤炙着这四方天地，消融着这四罗尘世。

我透过面前昏黄不定地烛火，看到地却是身后那隔着一堵墙，漫无边际，恒古不变地黑夜。

什么东西都是黑色地，都是混乱无序地，都是遥远地，都是不清明地。

只有我地眼睛是明亮地，只有我去看它，只有我去碰它，我去认它，它才是与它物分离地。

我和黑暗离得那么近，近到我都可以透过窗户地缝隙听见它地咆哮。我想起我站在柳江面前地时候，看着它吞吐日月，嘘噏开合，吐出白浪，吐出浮沤，吐出满水一闪一闪，沉沉起起地鳞片。

它呼啸着在我地记忆中闪过，我记得那是周明世带我去地地方。